此时苏杭电话响起,吴腊雪问他到了没有,苏杭看到吴腊雪如清荷一般亭亭玉立,站在酒店门口,便和孔令宇从花坛边走出。
鄢霖既然想在吴腊雪面前显摆,自是做足了派头,来之前只告诉众人到了酒店前台报他的名字,却不说房间号,三人问鄢霖订的房间时,前台侍者说道“鄢霖先生的房间是801”。
孔令宇的表情有些震惊,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,八层,同知。
吴腊雪若无其事一般带着二人直奔电梯。
苏杭想到父亲从火车站接自己时说的话,“同知鄢汝瑾,鄢霖”,看来鄢霖是泰安府同知鄢汝瑾的儿子了,怪不得有钱开进口豪车专卖店。
三人进了包间,苏杭看到包间内坐着六个高中同学,鄢霖坐在主位,面朝房门,左边空着一个座位,再左侧位置上坐着一个妆容浓艳、体态丰满的女子。
女子见到吴腊雪进了房间,起身拉着吴腊雪坐到旁边预留的座位上,口中说道:“腊雪,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”。
苏杭和孔令宇皆知自己是被拉来凑数的,和几个同学打过招呼后,也不等鄢霖安排座次,靠门而坐。
鄢霖面相长得不错,国字脸,方面大耳,也算得上英俊,只是身高稍矮,面部浮肿,黑眼圈,苏杭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,肾水枯竭之症。
妆容浓艳、体态丰满的女子是欧阳倩。
邹昌盛高中时学习成绩不好,为人却是善于交际,面上一直堆着笑容。
季牧民长相文质彬彬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风姿儒雅。
霍重山还是高中时的样子,面容冷峻、言语不多。
还有一位面容清秀,长发披肩,体态轻盈的女子是卢雪。
卢雪和吴腊雪关系甚好,两人名字中都有一个雪字,且脾性相合,高中毕业后也是往来亲密,吴腊雪此次能来参加聚会,是抹不开卢雪的面子。
见众人都已到齐,鄢霖安排侍者开宴,开始和一众同学依次寒暄。
同学会都是类似的场面,不管上学时关系如何,见面必先热情寒暄,发财的会故作随意的把豪车钥匙放在桌上;发达的会故作谦卑的自称在某司工作,职位不提,单位却都是名气极大;桌上若有一个言语活络的人调节气氛,恭维东道主,这个人肯定是东道主相熟的好友,负责说一些东道主不方便说的话。
欧阳倩此时便问了:“腊雪,现在在哪里工作呢?”
吴腊雪回答道:“还没想好呢,先在家闲一段时间再说吧”。
欧阳倩瞄了一眼鄢霖的神色,故作不经意的说道:“鄢公子的豪车店工作又轻松,待遇又好,还缺不缺人呀,让我们家腊雪过去赚点生活费呗?”
鄢霖故作谦虚的摆摆手,说:“小生意,不值一提,腊雪若是能来,店长的职位虚席以待”。
吴腊雪对鄢霖却是不假辞色,拒绝道:“免了,我可当不起,我在家躺着啃老挺好的”。
鄢霖尴尬一笑,见菜已上齐,连忙招呼侍者上酒水和饮料。欧阳倩提议众人难得见面,今天要畅叙同学情谊,所有人都饮酒。
卢雪和吴腊雪都说不会饮酒,止住侍者倒酒的举动。苏杭没有开口,默默的给自己倒上一杯白水。
吴腊雪油盐不进,鄢霖本就心里不爽,此时见苏杭也不给自己面子,面色不豫,忍不住说道:“苏杭,大家都喝酒,你一个大男人,喝什么白水,换白酒!”
苏杭微微一笑,没反驳鄢霖的话,解释了一句:“正吃着中药,医嘱禁酒”。
按照大夏律法,宴饮如有一人酒后伤亡,众人同责;故吃药不能饮酒成了拒绝饮酒的万能辞令,如若酒后出事,谁劝酒谁承担主责。
苏杭不在意鄢霖的态度,吴腊雪却不满意了,起身来到孔令宇身边,说:“包厢里酒味太大了,老孔你去里边坐,我们不喝酒的坐在一起”。
孔令宇忍不住扑哧一笑,戏谑的看了看苏杭,说:“好,以前鄢霖隐瞒得紧,不知道是鄢同知家的公子,这次可有机会让我抱一抱鄢公子大腿了”,说着便坐到吴腊雪的位置上,对着鄢霖,举杯敬了一杯酒。
鄢霖有气撒不出,只能和孔令宇碰一下杯,饮下杯中白酒。
欧阳倩见状又插科打诨,气氛又缓和下来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众人逐渐各自说了近况。
霍重山在巡检司,卢雪在交通司,欧阳倩在民政司管户籍,三人都吃官府的饭。
大夏朝的官和吏是两种不同的选拔制度,参加科举考试,成绩合格者授予的是官职,官职位置少而地位尊贵;官府各有司需要大量人员维持运转,便会通过招聘选拔吏员。
霍重山、卢雪、欧阳倩都是吏。
邹昌盛开了一个小超市,自己做老板;季牧民在读师范大学的研究生。
大夏朝的全民普及教育,小学六年,初中三年,合称九年义务教育,教育经费由朝廷户部拨款,这是大夏朝伟大的创举,以往历朝历代读书人皆是家族供给,往往三代之积,供一书生,俗称一个书生穷三代。而户部拨款、全民教育,幼有所教,启迪民智,称得上是福泽苍生。
季牧民在读的师范大学,亦可以理解为户部培训选拔吏员的部门。
只有苏杭和吴腊雪两个工作没有着落,在家待业,吴腊雪促狭一笑,说:“咱们两个无业游民同病相怜,干一杯吧?”
两人碰了一下杯,架势豪气,喝的却是白水。
洪福居主打的是皇都菜系,特色主菜是皇都烤鸭,苏杭此时正低头对一只烤鸭发起进攻。吴腊雪见苏杭只吃烤鸭,给他夹了一些蔬菜放入盘中,说道:“还学的中医呢,饮食要营养均衡知不知道,烤鸭油腻,要配些蔬菜一起吃才好。”
苏杭点头称谢,说:“早上老妈炖的鸡汤,晚上再吃些烤鸭,这是有说法的”。
“哦?有什么说法?”吴腊雪有些疑惑,还以为苏杭会说些医理。
却听苏杭一本正经的说:“肚子里有一只鸡,我怕它太孤单,再吃一只鸭子去陪它。不是有个词叫鸡同鸭讲吗?它们两个在一起就不孤单了。”
吴腊雪刚喝了一口水,听到苏杭的话,忍不住“噗”的一口把水喷在地上,头伏在桌上笑得花枝乱颤。
吴腊雪好不容易忍住笑,对苏杭说:“按照你的解释,你吃下一头牛就是对牛弹琴了?”
“当然不是,你这是歪曲我的意思”,苏杭继续胡说八道:“牛是太上老君的青牛,老君对牛弹琴,青牛久受音律熏陶,成精化为人形,给自己取了名字叫牛郎”。
“请你继续”,吴腊雪不发表意见,伸手让苏杭继续表演。
“牛郎和织女耐不住天上的寂寞,便相约私自下凡,就有了牛郎织女的传说”。苏杭说完后看看吴腊雪,说道:“就说到这里吧,再说下去就少儿不宜了”。
吴腊雪继续追问:“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又不是没听过,哪里少儿不宜了?”
“牛郎织女怎么生的两个小宝宝,你要听吗?”苏杭一句话绝杀,低头对付盘中的蔬菜。
吴腊雪瞬间一丝绯红爬上脸庞,面色灿若烟霞,伸腿踩了一下苏杭的脚尖。
同学会彷佛分成了两个圈子,一个圈子众人觥筹交错,一个圈子两个人窃窃私语;鄢霖注意到吴腊雪和苏杭谈笑,怒火中烧,忍不住讥笑道:“苏杭刚才说吃着中药,不能喝酒,不知道身体哪里有毛病啊,泰安府中医院我认识几个有名的大夫,介绍你去看看?”
苏杭吃光自己盘中的蔬菜,取出纸巾抹了抹嘴角,不紧不慢的回答道:“我吃的是自己配的中药,不必劳烦鄢公子了;不过吃了你一顿饭,还是提醒你一下吧。我观鄢公子的面相,面部浮肿,脸色发黄,嘴唇干裂,黑眼圈,这可是肾阴虚之症,如果鄢公子还有口中氨味,皮肤瘙痒两种病征的话,那可就麻烦了,你还是尽快去找那几个名医看看吧”。
苏杭说罢,向众人道别,转身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,又说了一句:“如果肾阴虚鄢公子听不懂的话,尿毒症总能听明白吧?”
苏杭说完出门离去,孔令宇转头也要向鄢霖道别,却看到鄢霖瞬间面色发白,不知道是被苏杭说中了,还是被尿毒症三个字吓得。
霍重山此刻站起身来,对鄢霖说:“进来时看到一位上司也在此处宴饮,我去敬个酒,失陪了。”